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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作
    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,在地毯上投下一条苍白的线,宋靖言一夜未眠。
    门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,是看守在换班。
    她坐在梳妆台前,镜中的自己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,一夜思索让她对于逃离有了更清晰的计划。
    对张元来硬的不行,只能顺着他来。
    上午九点,房门被打开,两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佣走了进来,手中拖着精致的衣盒和首饰匣。
    “小姐,先生吩咐我们为您梳妆,下午要出席OC集团在市中心举办的露天晚宴。”为首的女佣语气恭敬,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。
    宋靖言没有抵抗,任由她们摆布。
    她需要保存体力,抵抗挣扎只会让张元戒心加重。
    在女佣为她挑选礼服时,她状似无意地开口:“你们知道OC叁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?”
    女佣们对视一眼,稍年长的那位谨慎回答:“叁公子叫傅宁熠,在艺术收藏和慈善领域颇有建树,性格不详。”
    宋靖言以前听过他的八卦,玩世不恭不求上进,是私生子,十岁生母去世被接回家,上面哥哥姐姐比他出众许多。
    宋靖言内心毫无波澜,能在张元眼中成为“合适联姻对象”的人,绝对不是普通人。
    她穿上一条浅香槟色的曳地长裙,绸缎面料在光线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,剪裁极尽优雅,腰身收得恰到好处,裙摆处缀着细密的手工刺绣。
    女佣为她将长发梳成贴头的丸子头,耳畔戴上钻石流苏耳环。
    “小姐真美。”女佣由衷感叹。
    宋靖言没有接话,只是微微抬眸,从镜中看到门缝外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,是张元的人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    下午两点,加长礼车驶入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花园。
    露天宴会设在酒店后方的临湖草坪上,白色帐篷如云朵般散落,香槟塔在阳光下闪烁,衣香鬓影间流动着上流社会特有的奢靡气息。
    宋靖言挽着张元的手臂入场时,她察觉到无数视线聚焦过来。
    张元低声在她耳边说:“温晴能否平安回国,就看你的选择了,如果不能顺利订婚,你见到的,可不是活人了。”
    她垂下眼帘,藏住眸中的冷意。
    “张先生,欢迎欢迎。”
    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,一个五十岁上下、身材微胖的男人笑着围上来,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。
    OC集团董事长傅振宇和他的小儿子傅宁熠。
    宋靖言抬眸,第一次看清这位被张元选中的联姻对象。
    傅宁熠约莫二十五岁,身高与张元差不多很高,但气质截然不同,没有他眉眼间的精明算计。
    他穿着定制的浅灰色西装,没打领带,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,露出锁骨,五官俊朗,嘴角上扬,看起来脾气很好,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上一枚小小的黑钻耳钉。
    “这位就是令媛吧。”傅振宇笑着看她,眼中有商人的精明评估,“气质不凡,难怪宁熠一直嚷着想见。”
    傅宁熠的眼光落在宋靖言身上,没有任何审视,他上前一步,很自然地伸出手,宋靖言与他握手。
    “宋小姐初次见面,请多关照。”他声音偏低,“早就听说你是国内外顶尖的漫画家,我一直很想收藏你的原稿。”
    宋靖言收回手,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:“傅先生过奖了。”她能感觉到张元在身后投来的目光。
    这个男人,至少比张元坦诚。
    宴会在虚伪的寒暄中进行,张元与傅振宇很快走到一旁,低声交谈着可能的合作,傅宁熠则留在了宋靖言身边,递给她一杯香槟。
    “听说你不愿意来这里。”他开门见山,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天气。
    宋靖言接过酒杯,指尖冰凉:“傅先生消息灵通。”
    他倚在桌边,视线扫过她平静的侧脸:“我父亲和张先生的算盘我很清楚,不过我最讨厌被安排,尤其讨厌把婚姻当作生意。”
    宋靖言终于抬眼看他:“那你还来。”
    傅宁熠笑了,满眼都是欣赏:“因为你画家的身份,张元把你形容得像个没灵魂的娃娃,但我知道《岭山早雾》的作者绝不是任人摆布的人。”
    “那我也不弯弯绕绕了,你不愿意你也不愿意,不如演戏让他们相信,到时候再分开,你知道如果我们没谈成,张元和傅董会用别的手段的。”
    “配合演出啊,”傅宁熠看了一眼远处正往这边看的张元,“既然你要演戏,我陪你演,不过我有个条件。”
    “什么条件?”
    “结束后,给我一张《岭山早雾》的签名原稿。”他眨眨眼,“我是真粉丝,参加过动漫节。”
    宋靖言沉默片刻,缓缓点头:“好吧,成交。”
    接下来的时间里,两人默契地扮演起一见钟情的戏码。
    傅宁熠不愧是社交场上的高手,总能找到话题,从当代艺术聊到各国美食,偶尔穿插几句恰到好处的幽默,引得宋靖言露出真心的笑容。
    他们并肩坐在湖边的长椅上,从远处看,俨然一对般配的情侣。
    张元看他们相处逐渐熟悉,宋靖言也没动歪脑筋,放心地跟傅振宇商量订婚事宜。
    到了晚上,他和傅振宇走上搭建的舞台,拿起话筒。
    “各位朋友,感谢今天莅临,”傅振宇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,“借着OC集团晚宴的机会,我宣布一件喜事,我的小儿子傅宁熠,将与张元先生的爱女宋靖言订婚,两家即将结为姻亲,共同开创未来的合作。”
    一时间掌声雷动,香槟开启的脆响此起彼伏。
    傅宁熠在欢呼声中询问宋靖言:“这儿需要演吗?”
    “当然。”
    他果断牵起宋靖言的手,举高向众人致意,低头在她耳边说:“我演的好吧。”
    宋靖言点头,维持着微笑。
    宴会进入高潮,人群簇拥着这对即将订婚的新人祝贺。
    宋靖言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,那些虚伪的笑容、刺耳的祝贺、张元的眼神,一切都让她想要呕吐。
    “抱歉,我需要出去透透气。”她低声对傅宁熠说。
    他松开手:“需要我陪你吗?”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
    她提起裙摆,穿过人群,朝宴会边缘的花园深处走去,那里有通往酒店玻璃温室的小径,她需要独处,来平度翻涌的恶心。
    花丛挡住了大部分视线,也没有监控,聚会人很多,张元被傅振宇拉着喝酒分不出心管她。
    她终于停下脚步,靠在冰凉的大理石柱上,深深呼吸。
    傍晚的风带着湖水的湿气,吹散些许燥热。
    她闭上眼睛,想起了周昀序。
    如果按照原定计划,她已经回国,应该和周昀序在民政局等待领证,又或许,已经成为新婚夫妻了。
    “阿言。”
    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近得几乎贴着她的耳廓。
    宋靖言浑身一僵,猛地睁开眼,还未来得及转身,一直温热的手掌已经揽住她的腰,将她往柱后的阴影里一带,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,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。
    周昀序穿着侍者的西装,领口微敞,头发向后梳起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
    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,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柱子上,将她困在自己与石柱之间。
    “你怎么……”她的话被他的眼神堵了回去。
    周昀序垂眸看着她,眼里不再是以往的平静,此刻翻滚着复杂的情绪,目光扫过她身上的礼服、精致的妆容、耳畔摇曳的钻石,最后定格在她微微苍白的唇上。
    “那个男人是谁。”
    宋靖言的心跳快得发疼,她能感受到周昀序胸膛的起伏。
    “周昀序,你不该来,我不是……”她试图推开他,却被他握住了手腕。
    “你还没回答我,”他非但没有松开,反而俯身逼近,鼻尖几乎要和她的鼻尖相碰,“你说的不喜欢我,是真心话吗?”
    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,温热而急促。
    宋靖言能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,能感觉到他握住她手腕的掌心烫得吓人。
    这个距离太危险了,危险到让她几乎忘记身处何处,只想沉溺在他给予的短暂庇护中。
    “不是,他是,”口型:装的,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完后,声音放大了些,“是,我不喜欢你,周昀序,你走。”
    “撒谎。”明明是带着愤怒的声音,但周昀序表情比刚才放松了许多。
    他低头,额头抵上她的额头,这个动作亲昵得让她瞬间红了眼眶。
    “言言,”他的声音软了下来,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带着恳求的语调,“无论发生什么,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    那一瞬间,宋靖言明白就算不说出来,周昀序也能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,张元的人还在附近,可能正在监视着他们。
    “周昀序,”她改用疏离的称呼,用力抽回手和他拉开距离,“请你自重,我已经和傅宁熠订婚了。”
    周昀序直起身,盯着她,眼神渐渐冷了下来。“所以你选择一个轻浮没上进心的纨绔子弟?”
    “至少他是我父亲满意的对象,”她偏过头,“他能让我的生活安稳。”
    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,只有远处宴会的喧闹隐隐传来,晚风吹过,玫瑰花瓣簌簌落下。
    就在这时,花园小径上传来脚步声和张元的声音:“靖言,你在这里吗?”
    宋靖言脸色一变,周昀序立刻会意,临走前在她耳边飞快地说:“等我。”
    他松开手,迅速退入到更深的阴影中。
    几乎同时,张元和傅宁熠出现在小径尽头,傅宁熠一脸愧疚样子,口型说:“我已经尽力拖住他了。”
    张元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宋靖言身上,又看了看周围:“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?”
    “透透气,你也不想我在人多的环境里精神病复发伤人吧。”宋靖言平静地说。
    傅宁熠走过来,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,动作亲昵但不会让她不适:“叔叔别太紧张,靖言身体不太好,可能被刚才的阵仗吓到了。”
    宋靖言顺势朝他的方向靠了一下,对张元说:“我想和他单独走走。”
    张元审视了她几秒,终于点头:“给你们半个小时,你别忘记回来,我会担心的。”
    言语间充满着对女儿安全的担心,实际是在威胁她。
    待到张元离开,两个“亲密”的人迅速拉开距离,傅宁熠看向宋靖言:“刚才有人?我给你打掩护差点被发现。”
    宋靖言不答,只是问:“能帮我个忙吗?”
    “请讲。”
    “我需要一部不被监听定位的手机,还有帮我留意一下酒店后门送货通道的换班时间。”
    傅宁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,忽然笑了:“成交,不过原稿再追加一张。”
    “可以。”